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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端】血引 二十一-二十三(涉及生子)

二十一

陵越按照方兰生给的地址找到陵端的住处,门是虚掩着,也许是听到了脚步声,先是跑出一只凶叫着的小黑狗,待跑到他面前的后,反倒安静的退到了一旁,给他让开了路。陵越虽然奇怪,也顾不得那么多,他迈进屋子,一眼就看到了陵端,陵端也见到了他,脸上瞬间没了血色。

 

陵越知道陵端失了忆,做好了被当成陌生人的准备,他提前琢磨了很久,想了各种说辞,想着怎样让陵端相信他这个人,相信他说的话。

但是日思夜想的人真的在眼前时,所有的计划都忘在了脑后,陵越难以抑制心中的激动,将人拥入怀中紧紧搂住,说着:“我终于找到你了。”好久才松开,又轻抚着陵端的脸,仔仔细细从头到脚的看了几遍,确认了陵端只是有些消瘦,人还是好好的,才安下心来。

陵端本来一直僵硬着任陵越动作,待他手上力道一松,便忍不住后退,眼里满是慌乱恐惧的问:“你是晨星的亲生父亲?你是来接他走的么?”

陵越有些不明所以,他以为是自己刚刚的鲁莽吓到了陵端,有些懊恼,怎么就把之前想好的都忘了个干净。他竭力想安抚眼前的人,柔声解释说:“我没有恶意。我叫陵越,你叫陵端,我们都是天墉城的弟子。你是因为意外失了踪,我找了你很久。”

陵端似乎被他的话惊到了,有些举足无措,陵越不想将人逼紧了,只耐心的等着他消化这些。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小心翼翼的说:“跟我回去吧。”同时仔细的盯着陵端,观察着他的表情,他尝试着牵起陵端的手,陵端并没有拒绝。

陵端心里乱糟糟的,他垂下眼,不想被这张熟悉又陌生的脸扰乱心绪。陵端的印象里,晨星很少哭,总爱笑个不停,笑的他心花怒放。但是当晨星睡着了,安静下来后,小脸没了生动的表情,变得沉静,陵端凝视着,心里会升起一种隐隐的刺痛,好像触到了埋藏在心底的伤口。陵端不记得眼前这人是谁,但被他搂紧怀里的那一刻,他就意识到自己的思念和心伤都源自于这个自称陵越的人。

自己与他究竟什么关系,真的像他说的是师兄弟么?一切都是这个人的一面之词,为何自己会毫不怀疑的相信了?陵端质问着自己,感到那人握住自己的手,他竟连抽出的力气都没有。

 

直到身后传来幼儿的哭声,陵端才如梦方醒,他迅速抽回手,抱起蹒跚走来的晨星,温柔的哄着:“晨星乖,不哭,爹爹在这里……”

陵越这辈子从没有受到这么大的冲击,他看着那张哭的皱在一起的小脸,整个人钉在地上,除了耳边嗡嗡作响,脑中一片空白。

晨星很快就停止了哭声,从陵端怀里探出脑袋,好奇的瞪着陵越,忽然伸出肉呼呼的小手,冲着陵越甜甜的喊了句:“抱……”

两人都惊住了,只有晨星一直奶声奶气的喊着:“抱抱……”不停的在陵端怀里挣扎,陵端红着眼,将孩子微微的往陵越那边递了递,陵越不由自主的笨拙的接了过来。

陵越抱着这个小肉团的时候,一股奇妙的感觉流过全身,温暖又柔软,放佛是抱着世上最珍贵的宝贝。他的动作生疏僵硬,孩子似乎并不介意,不停的“咯咯咯”的笑着,挥舞着带着佛珠的小手,乱扯着他的衣服。

陵端在一旁看着,看着一大一小两张相似的面孔面对面的,喜笑颜开的笑着,心里酸楚,血缘终究是血缘,晨星最终还是要回到他亲生父亲那里的。

 

方兰生在家焦急的等着,本以为陵越会带着陵端一个人回来,没想到一起带回来的还有一小孩和一只狗。他看着那孩子惊得张大嘴,不停的手指着说不出话来。

陵越按下弟弟的手,低声说:“过后我再解释。”方兰生瞪了陵越一眼,先忙活去了。等都安排好了,兰生立马逮住陵越拷问。

“那孩子是怎么来的。”

“陵端在玉门关外捡到的。”

方兰生一时被陵越的回答噎住,他气急的说:“我是问那孩子是不是你的!”

陵越沉默着,没回答。

兰生见状又问:“孩子的娘亲是谁?”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孩子是不是我的,我不记得和任何女子有过越礼的行为,除非是……”

除非是他失忆的那时候发生的,方兰生也想到了,这个孩子看着也就一岁左右,推算到丰田镇陵越失忆的那次,时间也不是对不上。

兄弟两人沉默了一阵子,兰生有些不安的说:“晨星手上戴着的那串佛珠……那就是被陵端的表弟盗走的金丹舍利。”

“你说什么?”陵越大惊,金丹舍利之所以贵重,就在于它可以隐藏妖灵鬼怪的气息,戴着它,妖灵们就可以隐藏在人类之中不被发现。既然已经被盗走,为何会戴在晨星手上,陵端的那个表弟又去了哪里?

“晨星会不会是……”

“晨星没有妖气,不会是妖。”陵越虽然脸色有些不好看,不过还是很肯定的否了兰生的忧虑。

方兰生松了口气,说:“我明天让管家去请大夫来做滴血认亲。”

“嗯。”

“我也会派人去丰田镇打听孩子的娘亲的事儿。”

陵越猛地抬头,看着弟弟,说不出话来。

方兰生将手搭在陵越肩上,坚定的说:“哥,不管你愿不愿意,你都得负责,其他的,都放下吧。”

 

二十二

从兰生那里出来陵越心里烦闷,道理他岂有不懂的。从抱起晨星的那刻,其实不需滴血认亲,陵越就肯定的知道,这是他的骨肉,他的血脉。他性格看似清冷,骨子里最重亲情。他记得沁儿出生的时候,他陪着坐立不安的弟弟一起在门外等着,直到屋里传来了婴儿的啼哭声,兰生从稳婆手里接过女儿,又哭又笑的,他也悄悄的转过身去抹掉了眼泪。他一直以为兰生一家就是他唯一的亲人了,从未奢想过自己能有孩子。不管晨星是怎样来的,都是上天对他的恩赐,晨星就是他的至宝,他心底最柔软的一处。

为他带来晨星的那位女子,不论她是什么人,只要她点头,他都该负起责任,就像兰生说的,其他的,都只能放下。何况,陵越心里惨然的想,陵端早拒绝他了,即使没有晨星的存在,他该做的,也只能是让陵端恢复记忆,然后任他自由的离去。

 

陵越狠心甩了甩头,抬眼看时,才发现他不知不觉的就走到了陵端住处。屋子里的灯还亮着,陵越想敲门,抬起了手又敲不下去,就这么悬着手,犹豫间,门开了,陵端抱着晨星出现在他眼前。

陵越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陵端向后闪了闪,让他进了来。屋里灯光昏暗,小黑老实的趴在床前,耷拉着耳朵眯着眼。

两人都没开口,只有晨星一直咿咿呀呀的不停的说着只有他自己听得懂的话,孩子似乎因为到了新鲜地方,精神头十足,陵端脸上反倒有了几分疲惫。陵越有些心疼,待两人坐下,他轻声问道:“让我抱他一会儿,你歇歇?”

陵端微微收紧了抱着晨星的手,有些不舍的将晨星递给陵越。小孩子都是鬼精灵,本来晨星在陵端怀里还能老老实实的待着,等到了陵越那里,先稍稍试探着折腾了两下,见陵越没反应,渐渐的就放开了,在陵越腿上又蹦又跳的,最后就差踩着陵越翻跟头了。陵越只小心翼翼的呵护着他别摔着,整个人温柔的笑着的看着孩子撒欢。

陵端坐在一旁看着,陵越的笑容让他觉得陌生又痴迷,这人不会笑的潜意识是从哪儿来的?也许这人只是对着他这样的外人不苟言笑吧。他说他们是师兄弟,是同门,恐怕真的就是字面上的意思,同门而已。自己心里的莫名感情,不过都是一厢情愿?陵端在心里默默的叹了口气,对自己说,跟这人走的本意不是为了晨星么,长久以来的目标都是将晨星交还给他的亲生父母。能和陵越做同门,能有在一旁看着晨星长大的资格,已是意外之喜,一切都该满足了。

 

第二天一早管家就按照自家少爷的指示去请王大夫,偏偏王大夫出外办事,过几天才能回来,众人也没法,就老实的等了好几天。去了丰田镇的人倒是先回来了,说是完全没有打听到有任何丢了孩子或者未婚生子的单身女子的事情。明知不该,陵越还是忍不住偷偷松了口气,再看兰生难看的脸色竟生出几分心虚来。

 

按照兰生的说法滴血认亲陵越和陵端两人都要做,陵越心疼晨星,不想孩子被扎太多次,跟兰生争辩起来。兰生反驳说晨星肯定有些来历,长得像也不一定是你的。既然当初是陵端在沙漠发现的晨星,说不定有渊源,如此不如一并做了。兰生既然说的都在理,陵越也只能同意了。

 

滴血认亲有数百年历史了,最早是皇室秘法,前朝灭亡后,有王太医逃入民间避乱,这法子的残本也就一并带了出来。

按照皇室秘法,滴血认亲是当场从待验的两人身上各取一滴鲜血,滴入特制的汤水中,两血完全相合为亲生,半合为亲属,相斥则无干系。熬制这汤水除了大量珍惜药材之外,还有两名御医的独家秘药。耗费大量材物,仅能熬制出一汤匙的量,所以这药水被称为“金匙汤”。

带出残本的王太医就是持有秘药的两人其中一人,缺失的自然就是另一人的秘药。王太医不甘心金匙汤失传,经过他与子孙的三代人的潜心研制删改,勉强熬制出了新的金匙汤,只是威力远不及从前的皇家秘方,最多两血半合就认了亲生了。至于百姓用的清水做滴血认亲,则是完全不靠谱的。

几百年下来,王太医的后人及徒弟分出了多支流派,也纷纷对金匙汤改良,衍生出了各种新方,只是都没能达到从前的威力。至于方兰生请来的这人,号称是王太医的七代嫡孙,总之也是名声在外的名医。

方兰生要求熬制两份金匙汤,王大夫一听还以为方少爷听错了价钱,又委婉的提醒了一遍。方兰生微微一笑,直接让管家当场付清银钱。

王大夫心里暗暗咋舌,不过有钱人家的是非多,不可告人的秘密也多,他不是第一次替人做滴血认亲,知道轻重,既然拿了钱,面上按照人家的要求照做就是了。

金匙汤熬了三天才熬好,王大夫小心翼翼的将两小盅药水放到桌上。明明大厅宽敞明亮,气氛却是低沉压抑,每个人都神情严肃,尤其是方少爷,甚至有些焦躁。

王大夫倒是见怪不怪,这种场合都是这气氛,他耐心的做着必要的讲解,验证过程不复杂,一说都懂,他反复叮嘱的是滴血时伤口千万不可碰到药水,药材里有几味有毒性的,虽不致命但也会伤人,再有就是这药水他必须回收,既防止泄密,也防止伤人。

众人耐着性子等他说完,就按照王大夫的指示来做。先验的是陵越,结果是意料之中,两滴血迅速融合了大半,王大夫都心里嘀咕,这一看就是亲父子,简直是浪费金匙汤。

再到了陵端,刚刚晨星被扎的痛了,他哄了好久,这会晨星还在抽拉,陵端心疼,加上看了陵越的结果也泄气了,便不想再折腾孩子。陵越刚想开口,方兰生抢着劝说:“这药水都熬了,总归验一次,不试过怎么知道这法子准不准。”

方兰生的话简直是在质疑王大夫的医术,王大夫一听气不打一处来,不信还花大把银子请他来,再做能做出什么花来,一个孩子能有两个爹么?不过方家不是他能得罪的,王大夫也只能忍着,陵端见陵越竟然也不反对,最终还是也验了,结果也不出意外,两滴血完全合不到一起去。

 

二十三

滴血验亲做过了,晨星的娘亲也打听不到什么新的线索,陵越决定先回天墉城,毕竟出了这么大的事儿,总得向师尊汇报,而且涵素真人也一直记挂着徒弟。主意已定,第二天,两人就带着晨星还有小黑启程回天墉城了。

陵端虽然因为失忆不太会用法术,但是修为已恢复的差不多,以两人的脚程,赶回天墉城也用不了很久。到了中午,两人挑了间看着挺干净的小店,他俩其实吃不吃都行,主要是照顾晨星。

小黑啃着骨头的时候,陵越和陵端两个人在跟晨星搏斗。虽然鸡蛋糕有营养,不过晨星不喜欢,所以他挥舞着两只小肉拳,紧抿着嘴坚决拒绝着。陵越抱着晨星坐在他腿上,脑袋上已经开始冒汗,这小家伙不停的扑棱,他手上用力,怕捏痛了孩子,不用力,又怕晨星摔着,真是让人上火不是不上火也难,比从前逼着陵端吃鸡蛋麻烦多了。

陵端小时候也不喜欢鸡蛋,他也不是挑食,就只是对着鸡蛋发愁而已。刚上山的时候都是被陵越连哄带吓的逼着,什么长不高了、浪费就罚他去抄书啦之类的,陵端才肯苦着脸吞下去,后来慢慢的才不排斥吃鸡蛋了。

再看陵端现在,一手端着碗,一手拿着汤匙,不光小心的躲着晨星的张牙舞爪的小手将鸡蛋糕喂到晨星嘴边,还要耐心的不停的哄着,每当晨星肯吃一口,他脸上就露出一丝欣慰的笑容。

陵越的印象里,陵端脾气急没耐性,不管练剑还是修行不出一时半刻就准跑去偷懒,除非是自己盯着他的时候。陵端是把晨星当做亲骨肉吧,等他恢复了记忆,有没有可能为了晨星留在天墉城呢?这念头一冒出,陵越微微颤了下。这种自私的想法不该有,然而它一旦出现,就像生了根一般扎进陵越的心里,灭不掉,掐不死。

 

等一小碗鸡蛋糕喂完,旁边都换了两桌人了。晨星吃饱了就窝在陵越怀里睡了,小二才把他们的饭菜端上来。本来陵端都饿过了,但是一见有碗炖猪蹄,忍不住食指大动了。不一会就吃的有点见底了,他才注意到陵越只吃了其他的素菜。陵端有些太好意思,窘红着脸停下来,伸出手指把猪蹄往陵越那边推了推。陵越见他这样子着实可爱,笑着说:“我不吃肉,这是给你点的。”

陵端最爱吃这个,只是平时生活窘迫,有点钱也都用在了晨星身上,自己是舍不得吃。他没想到陵越不光知道他的喜好,还会记在心里。陵端心里暖,又涌出几分酸楚,陵越对他好的坦荡,他却怀着不一样的情愫。陵端生怕陵越看出端倪,这几天都是小心的与陵越相处,好在他失忆,有些小心过头也不算奇怪,好比这会儿,他虽感动,也只是简单的说了声谢谢,埋头啃完了剩下的猪蹄。

吃过午饭稍休息了会儿,两人又上路了,等到了天黑的时候,已离开了琴川老远。这地儿比不上琴川繁华,只有家小客栈,周围都是荒山。喂饱晨星之后,两人就分别回客房睡下了。

 

到了半夜,本来趴在陵端床前的小黑忽的睁开眼,竖起耳朵,仔细听着窗外极其轻微的几下“笃笃笃”的声音。它爬起来,灵活的从窗户跳了出去,一路跑到了野外,早有一人等在那里,正是无忧。

无忧欣喜的说道:“司榆,你终于来了,咱们走吧。”

小黑似乎有些迟疑,只立在那里,以前腿划地。无忧叹道:“你主人的师兄已经找来了,你还有什么不放心的。而且,天墉城以除妖做为本职,倘若你的身份被发现,也只会拖累你的主人。”小黑似乎被说动了,走了过去,无忧弯腰抱起司榆,正准备离开,眼前寒光闪过,去路已被陵越封死。

本来早在琴川,无忧就找到变回原形的司榆,也就是小黑,但是她惧怕陵越不敢现身,如今终于等到他们离开琴川,才敢露面,不想还是被陵越逮个正着。

无忧心里慌乱,她怀抱着司榆,右手不知触到司榆背上哪处,竟冒出一丝火花,接着蹦出一张符咒腾至空中瞬间烧成灰。无忧恍然大悟,只能骂自己大意,以陵越行走江湖的经验,怎么可能不怀疑司榆的来历,他不动声色的下了这道追踪用的符咒,恐怕就是等着他们露出真身吧。

无忧想着怎么能逃脱,陵越自然不会给她这个机会,两人几招下来,霄河就架在了无忧的脖子上。

“你们究竟是什么人?有什么目的?”陵越逼问道。

无忧心里一念闪过,反倒镇静了下来,她反问道:“江湖上大名鼎鼎的陵越少侠,是要恩将仇报么?”

陵越一愣,他只记得在山寨时追捕过这女妖,难道说丰田镇的时候她也在。陵越不动声色的说道:“我倒是不记得你予我有何恩?”

 “不是我,是他。”无忧指了指司榆,“你在汇川镇受伤,是司榆采来的血灵芝救了你,也是他送你去的琴川。”

“你又是如何知道的?”

“司榆同你师弟的祖先定下血契,他要去履约,我本想同他一起,只是在屋外见到你,我不敢露面,所以只有他一人去了。”

“你还知道什么?”

无忧摇了摇头:“司榆送你去琴川的时候我就离开了,然后我们就没有了联系,一直到前阵子我才见到他。”

“既然你一直不敢露面,为何又在今晚现身?”

“我来这里也只是想带司榆离开,过了今晚,血契就满了。司榆元气已伤,没有百年修行是不可能再化成人。我们离开后,会找个地方专心修行,绝不会再出现在你们面前。请你放过我们吧。”说完带着恳求的眼神望着陵越。

陵越沉默了一阵子,这女妖肯定隐瞒了一些事情,但就她说出来的部分应该是真是的。按照女妖的说法,小黑也就是司榆在陵端身边只是为了履行血契,并没有什么坏心,而且于他有恩。而这女妖虽做过山贼,但也没害过人命。说到底,即使这两只妖怪隐瞒了什么,他也不能无缘无故的抓他们回天墉城,既然血契已满,就让他们回去修行吧。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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