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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端】血引 四十二-四十四（涉及生子）

四十二

见陵越一副别胡说八道的表情，兰生急了：“我不是瞎说！我怎么会拿这种事开玩笑！”

陵越看弟弟认真的样子，有些犹豫了，兰生不是从前那个就爱瞎闹腾的小少爷了，更没有必要在这上面瞎说。

“你有什么根据？”陵越严肃的问道，眼中透着紧张，还有他自己看不见的期待。

“你知道陵端腹部有道很长的伤疤吧？”方兰生没头没尾的说了一句，似乎还在不断的理顺思路。

“是，我知道。”但他不知道来历。陵越清楚的记得陵端极力隐瞒那道伤疤，经兰生一说，他不由得顺着想了下去，然而兰生的却把话题一转：“那伤疤周围的痕迹你注意过么？”

陵越愣了，他仔细回想了下，是有些偏粉红的痕迹，兰生不提的话他倒的确没怎么在意过，毕竟当时他的注意力都在那道狰狞的伤疤上了。“那些痕迹有什么特别？”

“那是妊娠纹。”方兰生说出了让陵越目瞪口呆的答案。过了许久，陵越突然问道：“你什么时候开始怀疑的？”他的声音明显带上了愤怒。

“我……”兰生与陵越冷利的目光一接触，打了个激灵，有些慌起来。

陵越一看就明白了，厉声质问：“你早就怀疑了，所以才坚持要给晨星做两次滴血认亲，是不是？”

即使面对的是虚弱不堪的大哥，兰生仍觉得被压制的喘不过气来，只能老实的回答：“是。”

“还瞒着我什么！”

“我在丰田镇的客栈不光见到了你，也见到了陵端。当时你们两个都昏迷着，你重伤，他灵力全失。我知道你想保他，才放他一马故意让他听到紫胤真人要来的事。”

原来他当时就找到了陵端，只是失忆让他们又分开了，是毕嗅的药让陵端想起来那晚的事么？

“为何不告诉我？”

方兰生懊恼的解释道：“后来我只顾着照顾你，是真的忘了他的事。直到你带着他和晨星回来，我派人打听晨星娘亲的事才想起来。”

陵越这才明白为何兰生会那么容易就相信他说的伤害陵端事情。

“还有什么？”陵越直盯着兰生，继续问道。

兰生不得不继续坦白：“我和晴雪在红叶湖追捕司榆的时候，陵端提过‘晨星’这个名字。他以为是我和晴雪从司榆手里抢走了晨星，还差点跟我们打起来。”

“晨星……”陵越喃喃道，也不知是说给兰生听还是自言自语。原来这个名字并非偶然，是刻在陵端心底，是血脉相连的记忆。

“他要去幻沙妖市也是为了晨星。树爷爷听到他跟司榆说的原话是‘我一个人去幻沙妖市。司榆，我对晨星有责任，你没有。你已经为我们做的够多了，不要再为我们冒险了，就好好的留在这里等无忧吧。’”兰生一字一句的说出了所隐瞒的一切。

兰生的话好像狠甩在陵越脸上的耳光，又像扎进他心里的刀。如果晨星真的是陵端亲生，那很多事有了解释。比如陵端为何突然回天墉城认罪，再比如他为何坚持离开从小长大的地方，还比如为何放弃赎罪机会去闯幻沙妖市，以及最重要的，为何他不惜伤害晨星也要利用晨星为司榆疗伤。

兰生自责道：“对不起，哥，我不该瞒你，我该早告诉你。”若是早说出来，也许早就会查清这些事，陵越也不会被诬陷了。

“不是你的问题。是我不信任他，是我咎由自取，是我罪有应得。”陵越的眼是痛是苦是悔，还有恨，对自己的痛恨。

“哥……”

门外突然响起了敲门声，管家在外面喊道：“少爷，有自称是天墉城的人来访。”接着门被“砰”地一声推开，芙蕖风风火火的闯了进来，陵川跟在她身后，与芙蕖的兴奋不同，他似乎有些紧张不安。

芙蕖大声说道：“大师兄，我们奉长老们的命令来接你回去。二师兄已经找到了能证明你清白的证据。”

 

证据很简单，也很直接。

陵端找到陵越的同时也带走了白狐逸霞，他把陵越送到方家，把逸霞安置在红叶湖。逸霞伤势虽重，不过总算是活了过来，然后说出了他知道的和听得的一切。

丰田镇客栈老板和伙计也被请来天墉城，他们证明了那天就是陵端同陵越一起住的店。伙计在被追问下，还坦白了凌晨他早起干活的时候还看到陵越抱着陵端从外面回来，只是见两人衣冠不整，浑身带伤，他便装作了没看见。而老板拿出了陵端落在客栈的行礼，行礼里有一枚陵端在飞燕镖局时用的腰牌。

最后，也是最重要的，就是陵端的陈述，他表示已想起当晚之事，陵越是为了救他才不得不选择与他交合。

这场翻案同样由铁柱观观主等人到场作了见证，既然澄清了真相，自然就还了陵越清白，撤销了他的罪状。之后，天墉城向整个武林发出了通缉肇行和逸光的通缉令。

 

真相虽澄清，可是之前引起的麻烦没有那么容易解决。一想到辛苦培养了十几年的接班人被一只狐狸精联合着自家的叛徒给毁了，长老们都是气得七窍生烟，恨不能立刻将肇行抓回来正法。

然而气归气，现实也不得不面对，陵越虽然经脉根骨保住了，但多年的修为全毁，眼下继任掌教已不现实，何况陵越身上还背着晨星这一件未解密的事，他们不得不对继承人的事情另做打算。

大弟子不行，自然是考虑二弟子，可是不等长老们商议，陵端就主动向长辈们申请，希望能允许他下山，偏偏涵素真人这个既当掌教又当师父的还同意了。长老们又气又愁，只能先搬出红叶湖处罚未了结的理由把人拖住了。

陵越和兰生同芙蕖他们回来天墉城的时候，长老们正在为这事僵持着。

 

四十三

陵端正在简单的打包行李的时候，响起了敲门声。他习惯性的问了句“谁”，听出是陵越的声音，霎时胸中气血翻涌。他深吸几口气，平静下来，先藏起包裹，才去开的门，门外果然是陵越，怀里还抱着晨星。

晨星一见他就张牙舞爪的要抱，陵端几乎是将晨星从陵越怀里夺过来的，又亲又抱，大人的脸与孩子的脸紧紧贴在一起，分不清是谁的眼泪。

过了良久，陵端才不怎么情愿的将晨星还给陵越，但晨星的小手死死的抓着陵端松手，好像怕陵端要抛弃他似得。

“晨星很想你，你就多抱他一会儿吧。”陵越没勉强接过来晨星。

陵端其实也舍不得晨星，犹豫了片刻，又将孩子搂进怀里，好声哄了晨星半天，等晨星终于不哭了，才把注意力转回到陵越身上。

陵越消瘦不少，脸色透着一种虚弱的苍白，唯有目光仍是坚毅清明。陵越一直是最勤奋的那一个，不分昼夜的刻苦修行才获得一身傲视同龄人的修为，结果为救他被生生废掉，还毁了修仙之路。

陵端歉疚的说道：“对不起。”他知道陵越不会自怨自艾，只会再加倍的刻苦弥补回来，但是他心疼，比自己灵力消失那时更痛苦。

“想要陷害我的是逸光，我对你……该说对不起的是我。”陵越走近进步，说道。

陵端微微别过头，抱紧晨星，沉默了片刻才说：“你是为了救我……我也不是女子，你不用道歉。”

“我不仅是为丰田镇的事，还有司榆。”陵越愧疚的说。

陵端惊骇的瞪大眼睛，难以置信。陵越又诚恳的重复了一遍：“对不起。司榆救了晨星，我本该报答他，却差点杀死他。”

“你……你知道了？你还知道什么？”陵端心中的惊疑，疑问脱口而出。

“我还知道晨星是我们的孩子，你与我的。”陵越直视着陵端的眼睛，一字一句的说。

陵端不由的后退几步，颤声道：“你怎么知道，难道是……”

陵端慌乱的猜测，待他无意瞥见陵越脸上的喜悦与安心，顿时明白，陵越是在诓他。他不知道陵越是怎么猜到的，但可以肯定陵越没有证据，只是猜测。

陵端突然把晨星塞回给陵越，冷冷的说道：“我和你一样，是男人。男人生不了孩子，你不要异想天开了。”

陵越猝不及防，下意识的接过来晨星，晨星一离开陵端的怀抱就开始哭起来。陵越一边哄孩子，一边用余光看着陵端故作冷硬的袖手旁观，心痛难抑。明明误会都解开了，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为什么？”陵越痛苦的问道：“为什么你连晨星都不肯认？”

陵端近乎冷酷的说道：“滴血认亲已经明明白白告诉你了晨晨和我的血融不到一起。你若是为了向长老们交待，最好找个合理的理由，少异想天开。”

“你还在为司榆的事生我的气？”陵越并不接陵端的话，继续追问。

陵端避开陵越的目光，压下心中悲伤，说道：“是我伤了晨星，你怎么怪我都对。我也不能原谅我自己。”

“那为什么？”陵越追问道，又恳求道：“留下来吧，给我个机会，让我们一起给晨星一个完整的家。”

 “没有为什么！”陵端的声音突然提高，几乎是吼起来：“以前我就说过，从红叶湖回来我就离开天墉城。现在我还是这个想法，不会因为你改变！”

陵越是被陵端赶出门的，陵越在门外坚持了一会儿，但晨星受不了夜寒，陵越不得不带着晨星走了。

 

等陵越的脚步声再也听不见，陵端忍不住痛哭起来，直到一只苍老的手抚在他的头上。

“师父。”陵端扑进涵素真人怀里，哭的更加伤心。

涵素真人替徒弟擦干泪水，心疼的问道：“为什么非要走，你真的放得下？”

陵端哽咽着使劲摇头，不肯言语。

涵素真人叹了口气：“师父不是替陵越说话，他为你做的不少，你对他也有情，如今他又知道了晨星的事，明明你们可以在一起，跟师父说说，到底为了什么？”

陵端悲伤的说道：“我不要他为我做多少，我只想他眼里最先看到的是我，但只有没有屠苏的时候，他才能看的到我。等屠苏回来，他的注意力又会回到屠苏身上。我一定会受不了的，会做出不理智的事。是屠苏替肇临报的仇，我不想再做出伤害他的事。”

涵素真人叹了口气，他了解徒弟的性格，陵端无论是爱是憎都是强烈又鲜明，他极端又执拗，接受不了委曲求全的感情。

“那晨星呢？你连他也不要了？”涵素真人问道。

“晨星做大师兄一个人的孩子，这样对他更好。”陵端低头沉吟道，比起说给师父听，更像是在说服自己。

涵素真人一惊，随即明白徒弟的用意。为人父母对子女最伟大的爱就是无私的奉献与默默的牺牲，晨星是陵端几乎搭进性命才生下来的，根本就是陵端的命根，陵端会毫不犹豫的为晨星奉上一切。

涵素真人叹了口气，说道：“由男子生下来的孩子，的确会被当做异类。可是一个来历不明的孩子，都不知道娘是谁，甚至连为什么被生下来搞不清，难道就不会被当做另类么？”他稍微顿了顿，感慨道：“对孩子来说，再多人爱他，都弥补不了离开亲生父母的遗憾啊。”

陵端的嘴唇发白，身子控制不住的颤抖。涵素真人拍了拍徒弟的肩膀，说道：“你去红叶湖重新受罚的这一年，不妨好好考虑考虑吧”

 

四十五

天墉城夜寒，只在陵端门外站了片刻，晨星小脸就冻得发青，还不住的揉着眼哭嚷：“要爹爹……”

陵越心疼的哄着儿子，同时两手倒换着抱着晨星，空着的手折腾着脱下外衣，将晨星裹起来。又见陵端态度坚决，不得不先离开了。

 

因为晨星还是不肯住临天阁，陵越只能带着他住客房。他们从陵端那里回来的时候，方兰生正着急的等着。

陵越没了功力，又没穿外衣，早已冻得发僵，兰生连忙拿了件自己的衣服先给大哥披上，又倒了碗热水给他。陵越接过来一口气喝掉，才稍缓过点暖色。

兰生见陵越失魂落魄的，晨星还在哭，不禁替他们难过，安慰道：“哥，都怪我。我不该乱猜，给了你不切实际的期望。”

“你没猜错。”

“什么！”

“你没有猜错。晨晨是我和陵端的孩子。”陵越轻拍着晨星的背哄着，晨星不停的哭，直到哭累了睡着了。

兰生小心翼翼的问道：“你们没和好么？”

陵越黯然的摇摇头。

“怎么会这样？你们经历了这么多，好容易解释清楚了，他以前都不怪你，怎么现在反而不原谅你了？”

“他不是在怪我……我不知道为什么……他还是坚持要离开天墉城。”陵越说道，不是问兰生，更像是拷问自己。

“也许是发生了太多，他没法一下走都接受，需要暂时离开冷静下。”兰生猜测道。

陵越摇摇头。他很清楚，陵端不是一时冲动的决定，更不是要暂时离开。陵端虽然性格火烈，甚至有些冲动不计后果，但这一次不同。以前他的眼中有着强烈的爱憎，这次他的眼中只有拼命压抑着的痛苦与悲伤。他是忍痛做的这个决定。

见陵越不说话，兰生安慰他：“至少你们有晨星，有孩子你们之间就有联系。”

陵越心里刺痛，说道：“他根本不认晨星。”

兰生沉默下来，过了半响，说道：“哥，我觉得陵端可能是为了晨星好才不认晨星。”

陵越沉吟道：“道理我岂会不懂，可陵端就是晨星的另一个父亲，他为晨星付出这么多，于情于理都该让晨星知道。晨星也必须面对自己的身世。”

“可是，他们的血又合不上怎么认啊。再说陵端一个大男人，生……那种事传出去他还有法见人么。”

“我只想晨星能和他相认而已。他若不同意，我自然不会告诉其他人。”

兰生听了叹了口气，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大师兄？”陵川端着碗米汤走了进来，说道：“大师兄，我怕晨星饿了，拿来些米汤。”

“是陵川啊，谢谢你。”陵越抱着晨星，空不出手来，兰生连忙接了过来放在桌上，然后请陵川坐。

陵越以为陵川会客气几句就回去，没想到他真的坐了下来，心里有些惊讶。一直以来，师弟们对他都是又敬又怕的，除非必要绝不靠近。陵川虽算好的，但也不敢跟他亲近。难道是有事找他？

屋里三人都没什么话说，安静的过分，闹得兰生浑身不自在。他看看陵越，陵越低着头出神。又看看陵川，陵川的表情很不自然。

兰生机灵，立马就猜出陵川是有话想对陵越说，但又顾及他在场，所以忍了回去。

“我突然想起来，我白天晒的衣服忘收了。我去收衣服。”兰生说着从陵越身上拿回衣服披上，跑了出去，留下疑惑的陵越和暗喜的陵川。

 

 “大师兄……”一看不见方兰生的影儿，陵川就开了口。

“什么事？”陵越有些心不在焉的问道。

陵川吞吞吐吐的问道：“大师兄，你见过二师兄了么？”

“嗯，见过了。”陵越回答的很简单。

看陵越难掩痛苦的表情，再看他怀里的晨星脸上的泪痕，陵川大概猜到两人之间闹得不怎么愉快。他有些犹豫起来，过了片刻，像是下了决心，他站起来对陵越躬身抱拳，恭敬的说道：“大师兄，你与二师兄的事，我本不该多事。可有不好听的话，我想我还是得说出来。”

陵越也站起来，说道：“你我同门，不比如此，有话直说就是。”

陵川咽了咽口水，说道：“大师兄，既然你都有孩子了，就放过二师兄吧。”

陵越一瞬间懵掉，喃喃道：“我怎么能放得下他。”

陵川不禁有些生气：“你把二师兄当什么了？”话既已出口，陵川索性把心里的不满敞开了说：“大师兄，难道你还想享齐人之福不成。你也太看不起二师兄了。”

陵越总算是反应过来陵川的意思，他知陵川是误会了，可一时又想不出该怎么解释。

陵川本有些后悔对大师兄出言不逊，但见陵越不说话，当是被自己说中了，又见他毫无愧色，心里更愤怒之外又多出一份鄙夷，也再顾不得对方是师兄，冷笑道：“你从来都不考虑二师兄的感受，以前在屠苏的事上就是，现在还是这样。你实在是太贪婪了。”

听到“屠苏”二字时，陵越眼中猛地闪过一道光芒，大声道：“屠苏，你是说屠苏，是因为屠苏么！”

陵川被陵越的惊了一下，搞不懂陵越在说什么，但想着陵越面对他的劈头盖脸的指责表现的一副不疼不痒的样子，一听到“屠苏”的名字就激动起来，便不愿再与他多说，冷冷的躬身一揖，转身走掉了。

 

兰生在门外不停的搓手跺脚，远远的看陵川离开，立马往屋里跑，不想迎面撞到陵越。陵越把晨星往他怀里一塞，说道：“帮我看着晨星。”也不待他回答，便往冰壶秋月方向跑去。

兰生急道：“你好歹披上大衣吧！”无奈陵越充耳不闻，一眨眼就看不见人了。

 

陵越气喘吁吁的跑到冰壶秋月的时候，冰壶秋月虽然仍亮着灯，但陵端人已经离开了。

TBC